3月11日下午，东京，日产汽车用一场20分钟的简短发布会，宣布了一则重要人事变动：内田诚将于今年3月底提前一年卸任日产汽车CEO职位，46岁的日产首席规划官伊万·埃斯皮诺萨（Ivan Espinosa）接任。

内田诚称，日产汽车正处于一个关键节点，过去一年推进了许多重要项目：改善与供应商的关系、探讨与本田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、摆脱恶化的业务状况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自己将CEO职位交给继任者，“心中有些不甘”。

自2017年日产原CEO戈恩下台后，这一职位的变动堪称频繁。戈恩之后上任的西川广人在接任CEO两年后，因贪污丑闻辞职。内田诚于2019年10月份临危受命，担任CEO不到6年时间，提前下课。接下来上任的伊万·埃斯皮诺萨，已是8年来的第四任CEO。

“自2019年就任社长（CEO）以来，我一直强调，日产不应止步于此。这一信念至今未变。我坚信日产一定能够复兴。”内田诚在11日的发言中如是说道。他的语气坚定，但也透着些许无奈。

回顾这位曾被寄予厚望的领导者的职业生涯，其在日产的历程可谓波澜起伏。

临危受命

在2019年日产CEO职位发生变更时，日产保守派青睐的副社长关润，以及雷诺阵营支持的阿什瓦尼·古普塔，都曾是呼声较高的人选。

最终，日产选定公司内部知名度并不高的内田诚担任这一要职，这被认为是日产和雷诺之间关系持续紧张的背景下，日产内部妥协的结果。

而内田诚日本人的身份，也被视为此轮人事竞争中的优势因素。在戈恩事件之后，日产汽车偏向选定日本高管担任CEO这一要职。

内田诚在2019年10月份肩负起带领日产走出困境的重任。那一年，日产汽车净亏损高达6712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329亿元），是公司近20年来遭遇的最大亏损。

内田诚上任后开始迅速审视日产汽车面临的诸多问题。他意识到，日产汽车在全球范围内存在产能过剩、产品线繁杂以及成本过高等问题，必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。

上任半年后，在2020年5月，内田诚提出了“Nissan Next”企业转型计划，简单来说，该计划就是为日产做减法。他号称是从妻子的“衣橱论”中得到启发。

正如妻子劝他丢掉衣橱里过时的旧衣服那样，内田诚对日产汽车的产能、产品线、成本支出挥起了镰刀。他主导日产汽车在全球范围内产能精简20%，关闭了一些效率底下的工厂；同时优化了15%全球产品线，砍掉一些销量不佳、利润微薄的车型。

经过一系列努力，“Nissan Next”计划取得了一定成效。2021财年，日产汽车财务状况扭亏为盈。2022财年，日产汽车的收益超过预期，2023财年净利润达4266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209亿元）。

“Nissan Next”改革措施初见成效，这帮助内田诚在公司内部树立起一定威望，也给接下来的改革做了良好铺垫。

做加法，要比做减法难

就像你不能一直丢掉旧衣服，而不添置新衣服一样。日产汽车自然也不会一直做减法，当恢复一些元气后，内田诚开始着眼于日产汽车的长远发展。

2021年11月，他提出了“Nissan Ambition 2030”长期计划，作为 “Nissan Next”之后的发展方向指南。

“Nissan Ambition 2030”可谓野心勃勃：日产汽车计划在未来五年内投资2万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979亿元）加速汽车产品线的电气化和技术创新。并计划到2030财年，推出23款新电动车型，实现日产和英菲尼迪品牌销量的50%以上为电气化车型。

在技术创新领域，该计划提到了固态电池、自动驾驶技术等前沿技术的投入。

以今天的视角来看，内田诚的规划是顺应时势的。在全球最大的汽车市场中国，不少新势力品牌正是凭借在电动化、智能化赛道上的先发优势，销量蒸蒸日上。

“Nissan Ambition 2030”的大方向没错，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，受到技术研发进度、市场竞争加剧等因素的影响，进展并非一帆风顺。

显然，对于刚摆脱困境的日产而言，做加法，要比做减法难得多。

日产的经营业绩，也没能延续之前的良好势头。由于2024年第三财季业绩极其糟糕，日产汽车此前宣布下调2024财年全年展望，预计净营收为12.5万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6128亿元），营业利润为1200 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59亿元），并将录得800亿日元（约合人民币39亿元）净亏损。

面对如此糟糕的业绩，日产汽车董事会认为内田诚负有重大管理责任。

如果经营业绩不佳是内田诚提前下课的主要原因，那日产与本田的谈判失败，可能是内田诚下台的直接导火索。

本田、日产合并破裂

面对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，汽车行业的整合趋势愈发明显。2024年，日产汽车与本田汽车的合并谈判被提上日程。双方合并后，有望成为全球第四大车企。

内田诚是日产内部最强烈主张与本田达成交易的高管之一。他认为通过合并，可以实现资源共享，提升规模效应，增强企业的竞争力。

在谈判初期，双方团队进行了多轮深入沟通，探讨了合并后的业务整合、管理层架构、品牌发展等诸多问题。内田诚亲自参与谈判，与本田社长三部敏宏多次会面，就关键问题进行协商。

然而，随着谈判的深入，问题逐渐浮现。比如，由于本田对日产重组的速度和财务问题的严重性感到沮丧，内田诚和三部敏宏之间的关系也逐渐恶化。

今年2月份，由于本田提出将日产变为全资子公司的提议遭到拒绝，双方合并谈判已经破裂。有业内人士评论，二者的关系，大概就像是“我拿你当兄弟，你却想当我爸爸”。

在双方谈判失败后，有媒体报道，如果内田诚卸任，本田愿意恢复收购谈判。这使得内田诚的处境更加艰难，也似乎为他之后的卸任埋下注脚。

在内田诚卸任之后，本田、日产双方的合作谈判会重启吗？11日的发布会上，日产新任CEO的回答是“不予置评”。

对于伊万・埃斯皮诺萨来说，他接手的日产汽车面临着诸多挑战。正如5年多以前内田诚接手时一样，他成为日产新一任“救火队长”。

“我刚被告知这一决定。”对伊万·埃斯皮诺萨而言，这项任命相当突然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战略层面的布局。

内田诚在11日的发布会上给予了接棒者祝福，“他年仅40多岁，充满活力，我相信他能带领公司渡过当前的难关，并引领日产走向未来。”

当他讲到这段话时，不知脑海中是否浮现出自己当初接任CEO的画面。同样是临危受命，两任“救火队长”，会收获不一样的结局吗？